4月(yue)初(chu)一個霧氣彌(mi)漫的早晨，數十輛(liang)載著中國(guo)(guo)民營鋼(gang)鐵(tie)業精英的奧迪車停靠在山東肥城市寶盛(sheng)大(da)酒店門(men)前。沙(sha)鋼(gang)集團董事局主(zhu)席(xi)沈文(wen)龍、德龍集團董事長丁立國(guo)(guo)等魚貫而出。他們(men)在工作人(ren)員和(he)記者們(men)的簇(cu)擁(yong)下，來到二樓“全聯(lian)冶金商會二屆二次會員大(da)會和(he)2015年*次理事會”會場。

通常，這種公式(shi)化(hua)的(de)(de)會議意味著冗(rong)長枯(ku)燥的(de)(de)演講(jiang)，再加上(shang)一番“義不容辭”的(de)(de)美譽。如果(guo)這就是今(jin)天來賓們(men)預料的(de)(de)內容，那(nei)他們(men)一定會大(da)感意外(wai)。

“2015年(nian)，一些(xie)鋼鐵企業要想好怎么去(qu)‘死’。”在主席臺中(zhong)間位(wei)置就(jiu)坐(zuo)的(de)原(yuan)*冶(ye)金局局長、全國工商(shang)聯(lian)冶(ye)金商(shang)會原(yuan)名譽會長趙(zhao)喜子神(shen)情嚴肅地(di)說(shuo)道。

此時，斜(xie)對(dui)角(jiao)*排的山(shan)西(xi)聞喜(xi)(xi)縣縣委書記張汪(wang)尤抬起頭，不安地望(wang)了一眼趙喜(xi)(xi)子。他(ta)心里清(qing)楚(chu)，“死”的對(dui)象(xiang)就包括聞喜(xi)(xi)縣轄內的山(shan)西(xi)海鑫鋼鐵公司。

2014年11月，這家山西省*大(da)民(min)營鋼(gang)鐵(tie)企(qi)業在(zai)開(kai)開(kai)停(ting)停(ting)掙扎了(le)4年后，*終啟(qi)動了(le)破產程序。海鑫鋼(gang)鐵(tie)直(zhi)接和間接支(zhi)撐著聞喜(xi)縣約1/4人(ren)口的(de)生計，納稅額占(zhan)全縣的(de)60%。

受全球金融危機影響，中國鋼鐵行業自2008年(nian)進入低迷期，盡管2014年(nian)粗鋼(gang)產(chan)量以8.23億噸刷新(xin)歷史(shi)記(ji)錄，但粗鋼(gang)表(biao)觀(guan)消費(fei)量為7.4億噸，30年(nian)來首次出現下(xia)降；鋼(gang)材價格跌至2003年(nian)以來的歷史(shi)*低水平。

工(gong)信部(bu)產業(ye)政策司副司長(chang)苗長(chang)興告訴《財(cai)經*周(zhou)刊》記者：2012～2014年，鋼(gang)鐵行(xing)業(ye)基本處于虧(kui)損(sun)狀態，*低時(shi)鋼(gang)鐵主業(ye)不(bu)到1%的(de)利潤率。今年一季度(du)，國(guo)內(nei)大(da)中型鋼(gang)企(qi)虧(kui)損(sun)面近50%，鋼(gang)鐵業(ye)已成中國(guo)“*不(bu)賺錢”的(de)行(xing)業(ye)之一。

舉債度日(ri)成為大量鋼(gang)企(qi)普(pu)遍做法。中國鋼(gang)鐵工(gong)業(ye)協(xie)會會員企(qi)業(ye)2014年(nian)負(fu)(fu)(fu)債總額3.2萬(wan)(wan)多億(yi)(yi)元(yuan)(yuan)，資產負(fu)(fu)(fu)債率(lv)為68.3%，部分企(qi)業(ye)負(fu)(fu)(fu)債率(lv)已高達80%；其中，銀行(xing)借(jie)款額1.3萬(wan)(wan)億(yi)(yi)元(yuan)(yuan)，另有近1.9萬(wan)(wan)億(yi)(yi)元(yuan)(yuan)的高息(xi)短期貸款。今(jin)年(nian)一(yi)季度，鋼(gang)鐵業(ye)遭銀行(xing)抽(chou)貸約650億(yi)(yi)元(yuan)(yuan)。許多業(ye)內人士認為，鋼(gang)鐵財務危機隨時(shi)可(ke)能(neng)大面(mian)積爆發。

2014年，除(chu)海鑫鋼鐵外，四川(chuan)省(sheng)大型(xing)鋼企川(chuan)威(wei)集團(tuan)、黑龍江*大鋼企西林鋼鐵集團(tuan)等，相繼(ji)傳出面(mian)臨破產重組窘境的消息。今年3月下旬，攀鋼集團(tuan)成都鋼釩有(you)限公(gong)司變相裁員1.6萬人(ren)。

按照工(gong)信部正擬出(chu)臺的(de)《鋼(gang)(gang)鐵(tie)(tie)工(gong)業(ye)轉型發(fa)展(zhan)行(xing)動計劃(2015～2017)》等政策，在此前4年壓縮9000萬噸的(de)基礎上(shang)(shang)，到2017年還要再壓縮8000萬噸鋼(gang)(gang)鐵(tie)(tie)產(chan)能，鋼(gang)(gang)企數量保持(chi)在300家(jia)左右，產(chan)能利用率達(da)到80%以上(shang)(shang)；到2025年，前10家(jia)鋼(gang)(gang)鐵(tie)(tie)集團粗鋼(gang)(gang)產(chan)量占全(quan)國比例不低于60%，形成3～5家(jia)在全(quan)球范圍(wei)內具(ju)有較(jiao)強競爭力(li)的(de)超大型鋼(gang)(gang)鐵(tie)(tie)企業(ye)集團。

重整的(de)過程中還(huan)有環(huan)(huan)保壓力(li)。新(xin)環(huan)(huan)保法(fa)(fa)、鋼鐵(tie)(tie)工業(ye)污染物(wu)排放(fang)新(xin)標準等正式實施后，鋼鐵(tie)(tie)企(qi)業(ye)要達到*新(xin)的(de)排放(fang)標準，噸鋼環(huan)(huan)保投資需要增加(jia)13%，運營費用增加(jia)200元左右。多位業(ye)內人士表示，新(xin)環(huan)(huan)保法(fa)(fa)要求(qiu)過高(gao)，或將倒逼一(yi)部分(fen)鋼鐵(tie)(tie)企(qi)業(ye)“速(su)死”。

“對(dui)于(yu)擁有300多萬人的(de)鋼鐵(tie)行業來(lai)說(shuo)，過去的(de)3年只能算(suan)是冬天，今后才是真(zhen)正的(de)寒冬。”趙喜子對(dui)《財經*周刊》記(ji)者(zhe)說(shuo)。

拉不住的韁繩

肥(fei)城會議當晚(wan)，張汪尤再次做出(chu)努力(li)。他找到趙喜子和(he)部分參會企業家，希望借(jie)助他們的力(li)量盡快撮合海鑫鋼鐵重組事宜。

德龍集團董事(shi)長丁立國(guo)告訴《財經*周刊(kan)》記(ji)者：“除非再打一下折(zhe)扣，還要拉上銀行一起(qi)，否則(ze)難！”

殘酷現實背后是鋼鐵業積(ji)重難返的(de)(de)產(chan)(chan)能過剩。1996年，中(zhong)國超越日(ri)本(ben)成為世(shi)界*產(chan)(chan)鋼大國后，一直保持高(gao)速(su)發展(zhan)。2000年～2008年是中(zhong)國冶金工業史(shi)上的(de)(de)黃(huang)金8年。

“那時，不管上什么(me)鋼鐵項目(mu)都賺錢(qian)(qian)，每噸至少有千(qian)元(yuan)左右的利潤，真(zhen)有點數(shu)錢(qian)(qian)數(shu)到手發軟(ruan)的感覺。”邯(han)鄲鋼鐵集團副總經理魏(wei)廣民向(xiang)《財經*周(zhou)刊》記者說。

作為(wei)邯(han)鋼(gang)(gang)人，魏廣(guang)民有值得驕(jiao)傲的(de)資本(ben)。1990年代(dai)中期(qi)，以“抓效益、降成(cheng)本(ben)”聞名(ming)的(de)邯(han)鋼(gang)(gang)，在全(quan)國范(fan)圍(wei)內打造了(le)一面(mian)金字(zi)招(zhao)牌(pai)——“工業學邯(han)鋼(gang)(gang)”。但隨后事情的(de)發(fa)展卻偏離了(le)當(dang)初的(de)設(she)想。

在(zai)高利(li)潤面前(qian)，邯鋼的“6字真言”被*們拋(pao)在(zai)了腦后，鋼鐵(tie)(tie)業的發(fa)展進入了一(yi)個近(jin)(jin)乎瘋狂的階段。2003年(nian)，鋼鐵(tie)(tie)業總投資1427億元，固定資產投資增速達87.2%。其后數年(nian)粗鋼產量增速維(wei)持(chi)在(zai)20%以上，2007年(nian)一(yi)度接(jie)近(jin)(jin)30%。大干快上為(wei)日后鋼鐵(tie)(tie)行業的危機埋下(xia)了伏筆。

鋼(gang)鐵行(xing)業屬于資本密集型，進入門(men)檻不高(gao)，但退出(chu)很(hen)難。于是(shi)，決策部(bu)門(men)頻頻出(chu)招給虛火上(shang)升(sheng)的鋼(gang)鐵業降(jiang)溫。據(ju)不完全統計，從2004年2月至(zhi)今，*相關(guan)部(bu)門(men)已先后(hou)出(chu)臺(tai)了20多項淘汰鋼(gang)鐵落后(hou)產能的政策。

尤其(qi)是(shi)2004年江蘇鐵本事件，更顯現出決(jue)策(ce)部門的(de)焦慮(lv)和決(jue)心。時任中(zhong)鋼(gang)協常(chang)務副會長(chang)羅冰生曾表示，制止(zhi)鋼(gang)鐵行(xing)業違法違規、盲目(mu)投(tou)資、低水(shui)平擴大產能的(de)問(wen)題，不只(zhi)是(shi)鋼(gang)鐵行(xing)業自身問(wen)題，它涉及我國經(jing)濟發展保持(chi)合理投(tou)資結構等影(ying)響國民經(jing)濟發展的(de)重大問(wen)題。

但(dan)其后(hou)鋼(gang)鐵(tie)(tie)業(ye)的(de)熱情不(bu)減，大量企業(ye)仍以各種名(ming)義未(wei)批(pi)先建。甚至有業(ye)內人士形容，每次對(dui)鋼(gang)鐵(tie)(tie)行業(ye)的(de)調(diao)控后(hou)，都會迎來(lai)鋼(gang)鐵(tie)(tie)行業(ye)的(de)新一(yi)輪“狂歡”。

直到2008年全(quan)球(qiu)金融危機(ji)爆發后，中國(guo)鋼鐵(tie)企業被迫大幅(fu)度減產(chan)。2009年，全(quan)球(qiu)鋼產(chan)量(liang)銳(rui)減21.5%。但緊接著在“4萬億(yi)”大規模刺激政(zheng)策下，鋼鐵(tie)業再度掀起投資高潮。到2014年，我國(guo)粗(cu)鋼產(chan)量(liang)8.23億(yi)噸(dun)，約占全(quan)球(qiu)一(yi)半。

河南省*大鋼企安陽鋼鐵集團董(dong)事長李(li)濤對《財經(jing)*周刊》記者分析(xi)，刺激(ji)政策拉動鋼鐵消費(fei)持續時間(jian)并非很長，但加上有較大比(bi)例的鋼鐵消費(fei)是新建(jian)和改建(jian)鋼廠(chang)的內循環消費(fei)，隨著時間(jian)推移(yi)，鋼鐵消費(fei)量和產能的關系越來越不成(cheng)正比(bi)，導致鋼鐵產能過剩(sheng)。

通(tong)常產能利(li)(li)用率在75%以下即可稱之為產能過剩，2014年(nian)我國鋼鐵(tie)產能利(li)(li)用率只有70.69%。

但需要區別(bie)對待的(de)(de)是(shi)，我國(guo)鋼(gang)(gang)鐵產品中的(de)(de)粗鋼(gang)(gang)、鑄鐵管、不銹型材、螺紋鋼(gang)(gang)、普(pu)特鋼(gang)(gang)等(deng)(deng)產能(neng)過(guo)剩，附加值較高的(de)(de)鍍層板、冷軋薄板帶、中厚特帶鋼(gang)(gang)、合金板和電工鋼(gang)(gang)板等(deng)(deng)則需從日本和德國(guo)進口。2014年，我國(guo)進口鋼(gang)(gang)材1443.21萬噸(dun)。

河北鋼(gang)(gang)鐵集(ji)團董事長(chang)于勇向《財經(jing)*周刊》記者表示，進口鋼(gang)(gang)材(cai)僅占(zhan)全國鋼(gang)(gang)產量的(de)一個多百分點，這些鋼(gang)(gang)材(cai)中的(de)大部(bu)分品(pin)種(zhong)我國企業也能(neng)生產，只是缺乏穩定性，競爭力較(jiao)弱(ruo)。

市場何以失靈

每次政府出手調控，許多國企(qi)的產(chan)能(neng)產(chan)量下降，但全國的總量卻在上升。

背后原(yuan)因在于，近(jin)十多年(nian)來民營鋼鐵企(qi)業發展迅猛，已從2002年(nian)的三分天(tian)下，發展至2012年(nian)占據半壁(bi)江山。

因此，有批(pi)評人(ren)(ren)士將(jiang)產能過(guo)剩的(de)矛頭對準(zhun)了民企，并指責后者靠不(bu)開發票，延長工人(ren)(ren)工作(zuo)時間等手段在效益上超過(guo)了國(guo)企。

對(dui)此，沙鋼集團董(dong)事(shi)局主席沈文榮在《財經*周刊》記者采訪時表示，規(gui)范化(hua)經營同樣是規(gui)模化(hua)民企(qi)的基(ji)本(ben)準則(ze)，他還(huan)反問，“那(nei)些嚴(yan)重虧損(sun)、資不抵債的國企(qi)為什么不倒閉(bi)？”

無論(lun)國企(qi)(qi)民企(qi)(qi)，中國鋼(gang)鐵(tie)(tie)行(xing)業(ye)面臨一(yi)個(ge)共(gong)同難題——邊際生產者退出難。通常情(qing)況下，排在鋼(gang)鐵(tie)(tie)行(xing)業(ye)“隊(dui)尾”、處于盈(ying)虧平衡(heng)線附(fu)近的企(qi)(qi)業(ye)，即(ji)為(wei)邊際生產者，充當(dang)鋼(gang)鐵(tie)(tie)供(gong)求(qiu)關系自動調節器的角色。

2003～2007年，中國大中型鋼(gang)鐵企業平(ping)均利潤*高(gao)8.1%，*低(di)(di)6.5%，意味著這一(yi)調(diao)節(jie)器運行(xing)比較(jiao)正常(chang)。但(dan)2009年后“失靈”，一(yi)些企業沒有利潤也不輕易(yi)減產、停產，甚至越虧損越增產，不僅(jin)抬高(gao)了原料價(jia)格，又虧本傾銷拉低(di)(di)了鋼(gang)材價(jia)格，使得鋼(gang)鐵行(xing)業的平(ping)均利潤率遠低(di)(di)于合(he)理水(shui)平(ping)。

其中不乏一(yi)些(xie)地區的骨干企業(ye)。比如(ru)安(an)(an)陽鋼(gang)鐵，前幾年曾大幅虧損。有(you)業(ye)內人士表示，如(ru)果(guo)安(an)(an)鋼(gang)是(shi)民營企業(ye)，可能早就(jiu)關門了(le)。它之所以還在(zai)生(sheng)產，就(jiu)是(shi)為了(le)養活2.5萬在(zai)崗職(zhi)工和3.2萬“三產”及退休人員(yuan)，有(you)生(sheng)產才(cai)有(you)現金流(liu)，才(cai)能發出工資，“這是(shi)國企的責任(ren)所在(zai)”。

規模更大的(de)山東(dong)鋼(gang)鐵集團董事長(chang)任浩(hao)也對《財經*周刊》記者(zhe)說：“我們有近(jin)10萬員工是(shi)吃(chi)鋼(gang)鐵飯，鋼(gang)鐵主業如果不能自己造血，企業發展將(jiang)不可持續。”

“地條鋼”屢(lv)禁不絕

產能整體(ti)過剩已(yi)是鋼鐵業共識，不過，里面別有(you)洞(dong)天。

2014年，我國鋼(gang)(gang)材(cai)(cai)(cai)產(chan)量(liang)(含(han)重復材(cai)(cai)(cai))達11.3億噸，粗鋼(gang)(gang)8.2億噸，鋼(gang)(gang)材(cai)(cai)(cai)比粗鋼(gang)(gang)多出3億噸。趙喜(xi)子表(biao)示，如此大(da)的差距(ju)，表(biao)明除(chu)鋼(gang)(gang)材(cai)(cai)(cai)深加工(gong)外，“地條(tiao)鋼(gang)(gang)”產(chan)量(liang)仍(reng)然很大(da)。

“地(di)條鋼(gang)”一般指假(jia)冒偽(wei)劣的(de)(de)鋼(gang)產品。據業(ye)內人士介(jie)紹(shao)，地(di)條鋼(gang)生(sheng)產企業(ye)主要集(ji)中在河(he)北唐山、遼(liao)寧遼(liao)陽、江(jiang)蘇徐(xu)州、連云港等地(di)，新疆是(shi)則(ze)“遍地(di)開花(hua)”。但(dan)由(you)于隱蔽性較強且(qie)利益鏈復雜(za)，地(di)條鋼(gang)的(de)(de)準(zhun)確(que)產量至(zhi)今尚是(shi)未知數(shu)。

中國(guo)廢鋼鐵(tie)應(ying)用(yong)協會常(chang)務副會長兼秘(mi)書長李(li)樹(shu)斌對(dui)《財經(jing)*周刊》記者表示，目(mu)前我國(guo)或(huo)存在約8000萬噸的地條鋼生產(chan)能(neng)(neng)力(li)，如(ru)果將這部分(fen)產(chan)能(neng)(neng)算進(jin)去，我國(guo)鋼鐵(tie)產(chan)能(neng)(neng)利用(yong)率僅為66.13%，屬于嚴(yan)重過剩。

更為關鍵(jian)的是，假冒鋼材造成了(le)“劣(lie)幣驅(qu)逐(zhu)良幣”的現象(xiang)。2014年，河南省共銷售安鋼品(pin)牌(pai)螺(luo)紋鋼800萬(wan)噸(dun)，但安鋼自己生產的螺(luo)紋鋼只有150萬(wan)噸(dun)。冒充其品(pin)牌(pai)的地條鋼，每噸(dun)價格比正品(pin)便宜200～300元。

2014年(nian)11月(yue)，在(zai)安鋼舉報下，河(he)南省工商、質(zhi)檢等部門(men)曾對假冒(mao)偽(wei)(wei)劣鋼材(cai)進行過(guo)整治，但*終僅查封了(le)部分假冒(mao)鋼材(cai)產品。一段時(shi)間(jian)后(hou)，假冒(mao)偽(wei)(wei)劣產品又重回市(shi)場。

中鋼協(xie)副(fu)會長(chang)遲京東對《財經*周刊(kan)》記者表示(shi)，這種現象主要源于一(yi)些地方(fang)政府部(bu)門還(huan)未營造(zao)出一(yi)個足夠(gou)公(gong)平的(de)市場(chang)環(huan)境，執(zhi)法也不(bu)盡(jin)公(gong)平。比如，被(bei)工信部(bu)納(na)入(ru)規范條件名(ming)單的(de)304家(jia)鋼鐵企業，反復(fu)有人檢查，但名(ming)單之(zhi)外(wai)(wai)的(de)200多家(jia)企業卻鮮有人管(guan)理。造(zao)成名(ming)單之(zhi)外(wai)(wai)的(de)企業失控——既有產品(pin)質量不(bu)達(da)標，也有環(huan)保(bao)嚴(yan)重不(bu)達(da)標。他(ta)們同樣在市場(chang)中銷售產品(pin)，*終(zhong)大幅度(du)拉低(di)產品(pin)價格，致使整個行業大面(mian)積(ji)虧損。

據業內人士介紹(shao)，2015年3月，*發改委專門組織(zhi)相關(guan)部門和協會研(yan)討(tao)如(ru)何應(ying)對地條鋼的問題，但(dan)臨門一腳時卻發現“門”不知在何處。

事實上，如(ru)今部(bu)分地條鋼(gang)企業已改頭(tou)換面，甚至連企業名稱都不(bu)(bu)含鋼(gang)鐵兩字。再者(zhe)，如(ru)果廢(fei)鋼(gang)原料純(chun)凈，有(you)些地條鋼(gang)企業也(ye)能生產出符合標準的鋼(gang)材(cai)。因此，普(pu)通的稽查(cha)辦法很(hen)難(nan)發現它們的蹤影，這也(ye)是地條鋼(gang)屢(lv)禁(jin)不(bu)(bu)止的重要原因。

遲京東(dong)認(ren)為，治理地(di)條(tiao)(tiao)鋼*重要的(de)(de)還(huan)是(shi)靠加強政府(fu)的(de)(de)執(zhi)(zhi)法(fa)能力(li)。無論工商、質監還(huan)是(shi)環(huan)保部(bu)門(men)都擁有(you)遍布縣(xian)、鄉、鎮(zhen)的(de)(de)執(zhi)(zhi)法(fa)力(li)量，哪些企(qi)(qi)業(ye)屬于地(di)條(tiao)(tiao)鋼企(qi)(qi)業(ye)，這些地(di)方(fang)執(zhi)(zhi)法(fa)部(bu)門(men)*清楚，因此能否打(da)掉地(di)條(tiao)(tiao)鋼還(huan)要看政府(fu)部(bu)門(men)的(de)(de)決心和執(zhi)(zhi)行力(li)。

但(dan)現實中，由(you)于工商部(bu)門(men)在市場端執法，質監部(bu)門(men)監管生產工廠，執法鏈條往(wang)往(wang)不暢，應該盡(jin)快打通環節，形成(cheng)聯合執法機制。

讓地條鋼企(qi)業(ye)無處(chu)藏(zang)身的一個撒(sa)手锏是稽查耗電量。據(ju)統計，鋼鐵工業(ye)的耗電量占(zhan)全國總(zong)發電量的1/10。業(ye)內人士介紹(shao)，只要(yao)盯緊企(qi)業(ye)耗電量，那些地條鋼企(qi)業(ye)肯定無法遁(dun)形。

推行營業稅改增值稅也是治理(li)地條(tiao)(tiao)鋼(gang)的好辦法。李樹斌表示(shi)，如果在鋼(gang)鐵業推行“營改增”，就可倒逼地條(tiao)(tiao)鋼(gang)開(kai)發(fa)票，避(bi)免偷稅漏稅，從而大幅(fu)度壓縮地條(tiao)(tiao)鋼(gang)的利潤空間(jian)，讓(rang)假冒偽劣失去(qu)意義。

他還建(jian)議，*相關(guan)部(bu)門可以(yi)恢復廢(fei)鋼稅收優惠政策(ce)，使正規廢(fei)鋼回收企業不再處(chu)于(yu)劣勢地(di)位，對地(di)條鋼的生產形成有效打擊。

混戰抽身難

在(zai)擁擠的中(zhong)低端市場(chang)混戰，誰都不(bu)好(hao)受(shou)。但抽身出(chu)來(lai)并不(bu)容(rong)易。

“不(bu)轉型等死，轉不(bu)好找死，鋼(gang)企(qi)就(jiu)處在(zai)這樣尷尬的局面中。”河南濟(ji)源鋼(gang)鐵(tie)董事長李玉田對《財(cai)經*周刊》記(ji)者(zhe)說。

這家(jia)有(you)著57年(nian)歷史的(de)鋼(gang)企(qi)，2001年(nian)改(gai)制為(wei)民企(qi)，并從(cong)2004年(nian)開始了“普轉(zhuan)(zhuan)優(you)、優(you)轉(zhuan)(zhuan)特”的(de)產品升級過程——從(cong)原來僅能(neng)生產螺紋鋼(gang)和線材等(deng)建筑用(yong)鋼(gang)，轉(zhuan)(zhuan)到優(you)質工業用(yong)鋼(gang)，再轉(zhuan)(zhuan)到汽車鋼(gang)、軸承鋼(gang)等(deng)特種鋼(gang)材。

濟源鋼(gang)鐵想(xiang)以此規避在(zai)(zai)普(pu)鋼(gang)領域的激烈競爭，提升在(zai)(zai)中高端鋼(gang)材中的市場份額(e)。然而一流的設備可以依(yi)靠投資解(jie)決，但(dan)是技術水平和管理水平則很(hen)難在(zai)(zai)短期內提升。在(zai)(zai)產品質量不(bu)能達到相對穩定(ding)的情況下(xia)，必然賣不(bu)出好(hao)價格。

多(duo)位(wei)業(ye)內人士表示，一(yi)流(liu)的(de)設備，二流(liu)的(de)產品，三流(liu)的(de)價(jia)格，是大部分鋼企面(mian)臨(lin)的(de)難題。

除濟(ji)源鋼(gang)鐵(tie)外，國內許多大(da)型鋼(gang)企也走上了轉(zhuan)型升級的道路，并逐漸形成各(ge)自的拳(quan)頭產(chan)品。比如，寶鋼(gang)在汽車板材方(fang)面一支(zhi)獨秀(xiu)，武鋼(gang)、首鋼(gang)在工程機械中(zhong)厚板材方(fang)面占據(ju)較大(da)市場份額(e)，馬鋼(gang)、邯鋼(gang)則以熱、冷卷板材為主(zhu)，攀(pan)枝(zhi)花鋼(gang)鐵(tie)側重于重軌鋼(gang)材生產(chan)。

但大部分鋼企產(chan)品線都較長，產(chan)品種類繁(fan)多，同質化(hua)競爭在所難免，依然擺脫不了價格戰的漩渦(wo)。

安鋼(gang)(gang)(gang)副(fu)總(zong)經理(li)王新(xin)江向《財經*周刊》記(ji)者介紹，天(tian)然(ran)氣管線(xian)(xian)(xian)(xian)用(yong)鋼(gang)(gang)(gang)屬(shu)于特殊品種鋼(gang)(gang)(gang)，原(yuan)來國(guo)內(nei)企業不能(neng)生產，因(yin)此西氣東(dong)輸(shu)一線(xian)(xian)(xian)(xian)全部采用(yong)進口管線(xian)(xian)(xian)(xian)鋼(gang)(gang)(gang)。到(dao)了(le)西氣東(dong)輸(shu)二線(xian)(xian)(xian)(xian)建設時(shi)，安鋼(gang)(gang)(gang)拿到(dao)了(le)2萬噸的合同，當時(shi)噸鋼(gang)(gang)(gang)價格8150元，利(li)潤(run)1000元/噸左右。但到(dao)了(le)西氣東(dong)輸(shu)三(san)線(xian)(xian)(xian)(xian)建設時(shi)，鋼(gang)(gang)(gang)企一擁(yong)而上，競(jing)相降價，*終的價格降到(dao)每(mei)噸3700元，很多企業拿到(dao)了(le)訂單，但誰供貨誰虧損。

更典型的(de)案例是不銹鋼(gang)(gang)。我國不銹鋼(gang)(gang)的(de)生產(chan)基地早期主要是太原鋼(gang)(gang)鐵，效益可觀，但隨著其他鋼(gang)(gang)企的(de)迅速跟進，到2012年，不銹鋼(gang)(gang)的(de)產(chan)能利(li)用率已降至70%，比整個鋼(gang)(gang)鐵行業(ye)的(de)平均產(chan)能利(li)用率還低。

也有成功的案例。寶鋼曾與一家汽車企業合作，發現自己供給的鋼材沒有日本新日鐵的鋼材成材率高，經過反復檢驗也未找出質量問題。后來發現，這家車企使用的模具是新日鐵幫助設計的，自然更適合新日鐵的鋼材。汲取這一教訓后，寶鋼在與另一車企合作時，便與車企合作設計建造了適合寶鋼鋼材質量(liang)的特定模具，實(shi)現了較高的成材率，并為競爭對手設置了門檻(jian)。

遲(chi)京東表示(shi)，鋼企轉型應(ying)是(shi)從以規模為主轉變為質(zhi)量(liang)和服務導向，確保(bao)質(zhi)量(liang)穩定，且服務個性化。

但(dan)他同時認為，從(cong)目前(qian)行業整體來看，轉型做(zuo)優特鋼，可(ke)能(neng)只有個別企業能(neng)做(zuo)到(dao)，大部分鋼企在技術上、管理上、人才儲備等方面暫時還做(zuo)不到(dao)。

連全(quan)國*大(da)鋼鐵集團河北鋼鐵的董(dong)事長于(yu)勇都說：“短期內，大(da)型鋼鐵集團并不能指(zhi)望(wang)少數高端產品來養活。”

新瘦身計劃

在(zai)行業整體陷(xian)入困境、企(qi)業紛紛“自救”之(zhi)時，*調控之(zhi)手即(ji)將再度(du)祭出重拳。

工信部(bu)原(yuan)材料工業(ye)(ye)司副司長駱鐵軍向《財經(jing)*周刊》記者(zhe)介紹，工信部(bu)擬于今年6月底前(qian)正(zheng)式出臺(tai)《鋼(gang)鐵工業(ye)(ye)轉型發(fa)展行動計劃(hua)(2015～2017)》，目(mu)標是在這3年再壓縮8000萬噸鋼(gang)鐵產(chan)能(neng)。

此前(qian)的2010～2014年，我國共計淘汰(tai)煉鋼產(chan)能9000萬噸(dun)，一定程度上緩解了(le)(le)國內的產(chan)能過剩矛盾。尤其是2014年淘汰(tai)了(le)(le)3100萬噸(dun)落后(hou)產(chan)能，提前(qian)完(wan)成(cheng)了(le)(le)“十二(er)五”目標任務。

除前(qian)述行動計劃(hua)即將(jiang)出(chu)臺外，工信部等方面還在編制鋼鐵業(ye)“十三五”規劃(hua)，并著手修訂10年前(qian)由*發改委發布的《鋼鐵產業(ye)發展政策》，將(jiang)制訂出(chu)更長期的政策目標。

問(wen)題(ti)在于，在2013年底時，國(guo)內400立(li)方米以下(xia)高爐(lu)(lu)的產能比例(li)(li)就已降到(dao)4.7%，30噸以下(xia)轉(zhuan)爐(lu)(lu)的產能比例(li)(li)僅為0.9%。簡單說，能淘汰(tai)的基本都已淘汰(tai)，剩下(xia)的都不好淘汰(tai)，尤其牽涉大量職工安置問(wen)題(ti)。

此外，不少鋼企(qi)之間形成互相擔保的局面，銀行方面也(ye)多不愿鋼企(qi)被淘汰，這將進一步加(jia)大調控難(nan)度。

趙(zhao)喜子分析，未來可能(neng)消(xiao)減規(gui)模(mo)在100萬(wan)噸(dun)/年以下產(chan)(chan)(chan)能(neng)的企業(ye)，預(yu)計(ji)有(you)7500萬(wan)噸(dun)的產(chan)(chan)(chan)能(neng)。再加上如山西海鑫、四川(chuan)川(chuan)威(wei)等因(yin)資金鏈斷裂而陷(xian)入(ru)倒(dao)閉危機(ji)的規(gui)模(mo)較大鋼企，預(yu)計(ji)產(chan)(chan)(chan)能(neng)在1500萬(wan)噸(dun)，新任務(wu)或可完成(cheng)。

規模是(shi)此前調控(kong)的主(zhu)要(yao)(yao)標準(zhun)，工信部產業(ye)政策司副司長(chang)苗長(chang)興(xing)對《財經(jing)*周刊》介紹，未來要(yao)(yao)建立以(yi)環保(bao)、能(neng)耗、質(zhi)量、安全(quan)為主(zhu)的綜合淘汰體(ti)系(xi)，并(bing)對接執行體(ti)系(xi)，這是(shi)調控(kong)標準(zhun)的一(yi)個重要(yao)(yao)轉變，有關(guan)工作(zuo)正在(zai)開(kai)展，可能(neng)會形成一(yi)個專門(men)文件。

冶金工業規劃研究院院長李新創對《財經*周刊》記者說(shuo)，設定具體調控數字的做(zuo)法意義不大，歷年來(lai)都有淘汰企業名錄，但水分很多(duo)，“未(wei)來(lai)的淘汰應該是(shi)市場淘汰。”

即使(shi)是認(ren)為新(xin)瘦身計劃(hua)有望完成的趙喜子(zi)也表示了(le)擔憂。在他(ta)看來(lai)，2017年完成新(xin)任(ren)務后，鋼鐵業的前景依然不夠樂觀。

根(gen)據(ju)發(fa)達(da)(da)*和(he)產(chan)(chan)鋼(gang)大國(guo)的(de)(de)發(fa)展(zhan)規律，人均(jun)產(chan)(chan)鋼(gang)達(da)(da)到600公斤時便進入(ru)峰值平臺，5到10年(nian)后進入(ru)嚴重過剩階段。我國(guo)2013年(nian)就達(da)(da)到峰值，趙喜子據(ju)此(ci)認為，“十三五”期間將是中國(guo)鋼(gang)鐵(tie)業的(de)(de)真正“寒冬”。

“別覺得(de)鋼鐵過(guo)冬是(shi)周期性，咬咬牙就(jiu)過(guo)去了，那就(jiu)錯了！”趙(zhao)喜子說，即(ji)使再難，“轉型升級是(shi)今(jin)后唯一的生存(cun)發展之道。”